波爾多可能是很多人一開始聽說葡萄酒時的產區代名詞, 但其實一開始法國人追捧的葡萄酒產區其實並不是波爾多, 而是勃艮第(Bourgogne)和香檳(Champagne).在中世紀, 這兩個地區的葡萄酒率先被法國和歐洲的貴族、修道院和教會青睞.
當時的波爾多呢?
一片荒涼。
波爾多一開始並非種植葡萄酒的首選, 當時的波爾多甚至只是一片沼澤地, 濕度大, 排水差, 根本不適合葡萄園生長.
但在17世紀, 荷蘭商人進入波爾多, 利用其在排水技術上的優勢, 興建了排水渠和灌溉系統, 徹底改變了波爾多的沼澤地貌, 將濕地改造成適合葡萄種植的葡萄園.
而波爾多得天獨厚的風土釀出的葡萄酒也很快的打出名號.
18世紀中期, 五大酒莊的拉菲和瑪歌酒莊就已經聞名全歐洲.
當時的荷蘭人不僅幫助波爾多改造了土地, 還將這裡的葡萄酒出口到英國、北歐、北美等市場, 使得波爾多快速成為葡萄酒貿易的重要地區.
直到今天貿易商Négociant的交易方式還是在波爾多主導, 酒莊一般不會賣酒給進口商, 相反的, 它們會先販賣給有關係的酒商(Négoce), 再由這些酒商轉賣給國內外的進口商, 批發或零售商, 而這些大型酒商和酒莊中間很常還有經紀人“Broker”串針引線, 確保交易順利進行. 所以你說,最後落到你手上的波爾多名莊酒價格能便宜嗎!
但真正為人所知的“波爾多五大酒莊”其實是在1855年舉辦巴黎世博會時所被成立的名號. 葡萄酒被當作推廣法國文化的重要媒介, 在拿破崙三世的號召下, 波爾多工商會和一些葡萄酒經紀人根據酒莊的聲譽、葡萄酒的品質、以及價格進行了五個級別的排名, 總共選出了60間的酒莊.
其中拉菲古堡(Château Lafite Rothschild) 拉圖酒莊(Château Latour) 瑪歌酒莊(Château Margaux) 奧比昂酒莊(Château Haut-Brion)被選為最高級的第一級酒莊.
*在1973年, 木桐酒莊(Château Mouton Rothschild)成功升級為一級酒莊, 成為第五個一級名莊, 這也是波爾多歷史上唯一一次分級調整.
也因為1855分級簡單易懂的方式, 這些酒莊很快成為了世界名酒, 也更加奠定了波爾多葡萄酒的地位.
但平心而論, 由於分級建立時間遙遠, 當初也不是純粹按照酒莊品質, 並且多年來也沒有重新的評估入選酒莊品質, 1855分級只能作為一個有“傳奇色彩”的分級作為參考, 並且在美國酒評家Robert Parker羅伯特‧帕克推出了滿分為100分評價酒類這種對新手來說更加直觀的方式後, 1855分級更是乏人問津.
在波爾多左岸沒有入選1855分級的品質酒莊,很多會選擇加入Cru Bourgeois du Médoc – 梅多克士族酒莊(或中級酒莊)的分級, 每5年會根據酒莊的製作工法和酒的品質重新評選, 分級從低到高也有Cru Bourgeois, Cru Bourgeois Supérieur 和 Cru Bourgeois Exceptionnel的區分.
但撇除許多行銷和故事造成的名氣, 回歸葡萄酒本質去看波爾多的葡萄酒名氣為何可以屹立不倒, 還是得從波爾多天, 地, 人的角度去說起.
波爾多位在法國西南部, 鄰近大西洋, 深受海風和海洋性氣候的影響, 全年都有充足的雨季.
所以陰晴不定的雨季讓每個年份的波爾多葡萄酒充滿了變數.
這就是為什麼年份對昂貴, 有收藏價值的波爾多葡萄酒尤其重要, 可能差一個年份價格天差地別.
你也一定也很常聽到波爾多左岸, 右岸之分.
這是由於波爾多位於河口, 整個產區被支流Gironde所分開, 加上溫暖的墨西哥灣暖流為陰冷潮濕的波爾多葡萄藤起到了很好的溫暖作用.
葡萄酒產區位在Gironde河流西邊的被歸類在左岸, 東邊則是右岸.
難道不是說過多的雨水和潮濕對葡萄酒不利嗎?
其實波爾多的左岸有綿延的松樹林很好的阻擋了大西洋的海風.
波爾多的土壤有何獨特之處?
在左岸礫石Gravel和多石的土壤提供了絕佳的排水性, 讓葡萄藤在多雨的環境下避免過度潮濕生長黴菌, 同時礫石也有很好的存熱, 散熱性, 在夏天時儲存的熱量能保存到秋天, 延長成熟期, 讓葡萄藤能更好的成熟.
右岸則有更多的黏土Clay, 能夠保留更多土壤裡的水分, 所以葡萄也能夠更好的成熟, 累積更多的糖分和最後發酵轉換的酒精, 但一部分波爾多愛好者確認為這導致右岸紅酒少了一點細膩度, 所以在右岸最出名的波美侯-Pomerol 產區其實也有著更多排水性極佳的石灰岩土壤.
由於土壤組成的不同,波爾多左岸和右岸主要使用的葡萄品種也有所不同.
雖然都是多種葡萄品種混釀的紅酒, 但右岸的紅酒主要使用梅洛Merlot, 這是因為右岸的黏土土壤有更多的水分和養分, 而梅洛恰好是能夠獲取更多養分但一樣保持風味細膩度的品種.
左岸的紅酒則是卡本內蘇維濃主導, 晚熟的卡貝內蘇維濃需要能持續導熱的礫石土壤才能有好的成熟度.
其他加在波爾多紅酒裡允許使用的葡萄品種像卡本內弗朗 - Cabernet France可以很好的增加紅色莓果的風味, 清爽的酸度.
小維多 - Petit Verdot則增加酒色和丹寧, 還有辛香料的香氣增添複雜度.
人的方面, 在葡萄園種植上波爾多採用相對密集的種植方式(每公頃10,000株), 葡萄藤之間的行距大概是1公尺的距離, 從而限制了葡萄藤的生長, 提高果實的集中度.
另外樹冠管理, 也就是葡萄藤的修剪也非常重要, 因為在潮濕多雨的波爾多, 良好的通風和適當的光照才能讓葡萄成熟, 避免黴菌的滋生.
但在採收上, 波爾多人倒是相對隨意, 由於多變的降雨, 秋季時葡萄的採收一般是隨著果農們的經驗, 在“最適合的時機”進行採收.
在葡萄酒釀造上根據品質有非常大的區別, 要知道, 波爾多葡萄酒是可以在大賣場中出現, 幾百塊台幣一瓶的售價在賣的, 所以很多便宜, 甚至散裝酒(Bulk Wine)在釀造過程中葡萄皮浸泡時間更短, 發酵完成後也只會在不鏽鋼大槽中短暫存放4-6個月.
高品質波爾多紅酒則會有更嚴謹的果實篩選流程, 經過法國小橡木桶存放至少18-24個月.
而最頂級的波爾多紅酒甚至可以是根據不同塊田地採收的葡萄分開釀造, 最後再調和在一起, 並且在還會在發售前提前進行未成品的試飲會, 邀請來自行業內的專家, 特許經銷商評斷酒未來的品質和陳年潛力, 也叫做En Primeur Tasting波爾多期酒品飲會, 根據品飲會反饋, 在酒裝瓶前就決定最後的售價, 發售數量, 有點像期貨的概念, 品質不佳的期酒有時會被重新處理並標示為較低品質的產品, 例如二軍或三軍酒, 並且同樣要價不菲.
高品質的白葡萄酒為了追求更多的酒體和風味複雜度會在橡木桶中, 和發酵完的死酵母進行酒泥浸泡6-12個月.
說了這麼多, 波爾多紅酒喝起來到底應該是什麼風格?
老實說我不認為波爾多紅酒是一開始接觸葡萄酒的新手就能喜歡上的風格.
相比起直接, 迸放的果味, 波爾多紅酒聞和喝起來最大的特色就是若隱若現但豐富的層次.講直白點就是好像聞不到什麼明顯的水果香氣, 相反的, 非果味的紫羅蘭, 雪松, 菸草的香氣卻讓老饕欲罷不能,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 會逐漸發展出更加複雜的香氣, 例如皮革, 土壤和濕木頭的陳年風味.
入口後波爾多紅酒普遍富含丹寧,可能不是剛入門的小白的最愛, 但當你逐漸累積經驗, 你會發現這些丹寧有些絲滑, 有些紮實, 有些有顆粒感, 有些有嚼勁, 有些絲滑卻帶著紮實的尾韻, 你可能覺得聽起來艱澀難懂, 但, 這真的是很多人生活中的小浪漫來源!
你可能以為提到波爾多就應該找紅葡萄酒, 但其實波爾多的白葡萄酒才是行家的最愛!在葡萄酒圈非常出名, 由白蘇維濃 - Sauvignon Blanc , 賽美蓉 - Sémillon 和密斯卡 - Muscadelle所混釀.
白蘇維濃算是非常主流的白葡萄酒品種, 清爽的高酸度, 清新的草地, 鵝莓, 果香, 草本風味, 但問題是一般釀造適合儘早飲用的白葡萄酒, 並且香氣一般不會隨著陳年進行變化.
相反的, 相對冷門的Sémillon在和白蘇維濃結合後竟起到了完美的互補!
Sémillon雖然果香相對內斂, 但卻可以很好的和橡木桶, 尤其是新法國橡木桶裡的香草和甜香料風味分子結合, 為波爾多的白酒增加了豐富的風味和口感層次, 並且也有足夠的酸度進行陳年並且演化出許多有趣的風味比如烤土司和蜂蜜.
最有名的波爾多白葡萄酒產區莫過於佩薩克雷奧良- Pessac- Léognan AOC, 屬於格拉夫-Graves大區下的子產區, Graves AOC 其實還是產紅酒為主, 五大酒莊之中唯一不在Medoc的Château Haut Brion 也坐落在這裡。
並且除了白葡萄酒, 波爾多也釀造世界頂級的甜酒, 以Sémillon為主導, 白蘇維濃和Muscadelle為輔的組合釀造出了全世界聞名的波爾多蘇玳貴腐甜酒.
這些甜酒產自波爾多的法定產區蘇玳 - Sauternes AOC和巴薩克 - Barsac AOC, 都位在Graves AOC大區之下, 因為位在冷涼的Ciron河及溫暖的Garonne河的交叉口, 冷熱交會造成的晨霧和下午充足的日照為黴菌提供了絕佳的生長環境, 避免葡萄過度的發霉, 但足夠潮濕, 形成了一種叫做“貴腐菌”的黴, 這種黴菌會使葡萄乾癟失去水份但提升糖分, 所以貴腐酒有著飽滿, 甚至臘一般的口感, 但卻因為高酸度非常清爽, 有著白酒裡的高酒精度(~13%), 搭配上複雜的蜂蜜, 柑橘, 果乾, 桃子, 還有招牌的菌菇香氣, 不管你懂不懂葡萄酒都太容易一口接一口.
也因為貴腐酒產量稀少, 葡萄需要經過反覆漫長的純手工採摘, 和裝瓶後超強的陳年潛力, 波爾多最有名的貴腐酒酒莊 - Château d'Yquem也被戲稱為“滴金酒莊”, 可以說是你唯一可以看到位列奢侈品葡萄酒行列中的甜酒.
別意外, 波爾多其實也有生產粉紅酒, 一般同樣由梅洛和卡本內蘇維濃混釀.
有比較傳統型的深粉色Clairet粉紅酒, 也有淺粉紅的類型, 但主要都是在釀造完紅酒後順便釀造的副產品, 風格都屬於紅色水果的果味主導, 清爽易飲的風格.
常見的波爾多粉紅酒品牌比如Château Gassier, Château de Cerons (傳統型波爾多粉紅酒),Château d'Esclans(旗下有另外一隻有名的Provence粉紅酒品牌Whispering Angel).
波爾多的酒標上能夠透露出什麼資訊?
如果你以為波爾多葡萄酒都是高昂價位的精品葡萄酒, 你可能會被在大賣場隨處看到隨處可見的“超市波爾多”所震撼. 要知道, 波爾多有一半的葡萄酒都會最終面向超市販賣, 這些酒款通常來自波爾多涵蓋最大種植範圍的波爾多大區(Bordeaux AOC), 波爾多超級(Bordeaux Supérieur AOC).
因為高法定採摘量,葡萄一般風味較平淡和簡單. 一些常見的大牌比如:Mouton Cadet, Château Timberlay, 可別天真的以為看到了“Bordeaux”或“Chateau”就是高品質, 很可能在送禮時鬧出笑話.
在左岸的高品質紅酒產區主要都位在梅多克- Medoc AOC 和上梅多克Haute -Medoc AOC.
一般我們耳熟能詳的波爾多產區就屬於在上梅多克的子產區中, 比如聖愛斯臺夫- Saint-Estèphe AOC, 波雅克 - Pauillac AOC, 聖朱里安 - Saint-Julien AOC and 瑪歌- Margaux AOC.
這些產區只生產紅酒, 並且由於靠近河流, 有著溫度的調和, 讓晚熟的卡本內蘇維濃可以相對完整的成熟期.
用非常籠統的方式概括風格, Saint-Estèphe位在梅多克的最北邊, 氣溫相對低, 並且土壤中有較多的黏土, 釀出來的紅酒也比較常有“Rustic粗獷”的風格, 丹寧非常強勁.
Pauillac AOC, 紅酒有著最多的比例的卡本內蘇維濃, 同樣屬於高丹寧, 高酸度, 五大酒莊中的三間都位在這裡.
Saint Julien AOC, 酸處於強勁的Pauillac AOC和典雅的Margaux AOC的之間, 風格比較平均. Margaux則是以典雅, 絲綢般柔軟的丹寧為特色.
右岸的葡萄酒和左岸不同, 由許多小酒莊組成, 並且如上述, 紅酒中以梅洛為主導,
右岸最大的法定產區是Saint-Émilion AOC 和 Saint-Émilion Grand Cru AOC, 只生產紅酒.
相比左岸早早的就有了1855的法定分級, 右岸在1955年才成立了屬於自己的聖艾美濃分級The Saint-Émilion Grand Cru classification, 並將酒莊分為三個等級:其中Premier Grand Cru Classé A 屬於最高等級, Premier Grand Cru Classé B其次, 最後是Grand Cru Classé.
不同於1855分級的是, 它每隔10年會重新評審一次, 允許具有高品質的酒莊晉升或不達標的降級.
但在近年, 由於一些分級不公, 對分級品質要求標準下降的爭議, 許多一線的名莊比如Château Cheval Blanc白馬酒莊 和 Château Ausone歐頌酒莊紛紛選擇退出了分級系統.
右岸不得不提的還有波美侯- Pomerol AOC, 雖然小, 至今也沒有採用任何正式的分級制度,但卻有著非常多超高品質的小型酒莊, 和左岸相比只有非常小的產量(右岸12ha,左岸平均是80-100ha).
波美候最頂級的莫過於號稱波爾多酒王的柏圖斯- Château Pétrus.
和左岸相比, 右岸的葡萄酒普遍有著更飽滿的果香, 酒體和高酒精度, 雖然有些昂貴的酒款在2000年初期被質疑過於飽滿濃厚, 新橡木桶也掩蓋了波爾多因有的細緻和優雅.
但近年來,右岸葡萄酒的風格已趨於平衡, 頂級的酒款更是宛如一艘豪華郵輪, 展現出豐富的果香, 非果香風味, 飽滿的酒體, 細膩的口感層次, 丹寧和酸度也都恰到好處.
其他比較小眾的波爾多法定產區有位在左岸利斯特拉克 - Listrac-Médoc AOC 和 穆利昂 - Moulis AOC其實性價比很高, 和有名的梅多克產區使用完全相同的法規, 雖然易飲但同樣有陳年潛力, 但因為處在相對內陸, 高海拔的葡萄園成熟期相對短, 所以價格和知名度都稍低.
左右岸中間的兩海之間 - Entre-deux-Mers AOC, 其實是波爾多第二大的法定產區, 但法規只允許生產白酒, 加之產量非常高, 一般屬於易飲的餐桌酒範圍。
右岸的小眾產區比如波爾多丘法定產區 - Côtes de Bordeaux AOC,, 一些周邊的子產區會在前面加上屬於自己村莊的名稱比如貝萊爾 - Blaye Côtes de Bordeaux, 卡斯蒂永 - Cadillac等等.
在格拉夫-Graves AOC的小眾甜酒產區包括:聖華克杜蒙-Sainte- Croix-du-Mont AOC 和 盧皮亞克-Loupiac AOC , 這些甜酒不一定是貴腐酒, 也可能是風乾後的甜酒.